千年除魔录(2)
更新时间:2003-06-24 作者:春秋-太极门-断翼天使  

倏地,门栓一响,两扇大门敞开,门内并肩立着三人,居中一个银髯飘拂,宽袍博带,一对青年男女分立他的两侧。
����少年抬眼一望,料这老者必是自己的恩人秦白川,当下不敢失礼,匆匆站起,将手一拱,道:“小子无处安身,借尊府门墙躲避风雪,多有得罪。”少年恐他加以盘问,说罢之后,转身大步走开。
����但听那老者敞声道:“小哥且慢!”
  少年闻言,只得走了回来,抱拳道:“老员外有何指教?”
  那老者怒哼一声,目挟严霜,朝少年胁下夹的布卷一瞥,冷笑道:“你是神旗帮的狗腿子?”
  少年闻言一怔,道:“小子名叫张天佑,不知神旗帮为何物?”
  那老者目射神光,在少年脸上紧盯一眼,道:“张天佑?”
  张天佑知道老者怀疑自己来路不正,苦于无法解释,只得将手一拱,道:“小子年幼无知,打扰老员外了。”
  一言甫出,那老者霍地伸手抓来,道:“风雪太大,小兄弟请到厅内待茶。”
  张天佑见这一抓来势奇快,本能地朝后一让,忽然心头一动,容他抓住,心中暗暗想道:“他心有所疑,我若加以反抗,只恐误会更深,惹出意外的麻烦。”
  那老者五指如钩,一把扣住张天佑的手腕,扭头向屋中走去,嘭的一声,大门已被关上。
  步上丹墀,只见厅内烛炬高烧,亮如白昼。大厅中央早已摆定一桌酒筵。
  那老者五指一松,自往主位坐下,那一男一女在他下首坐定。张天佑心念一转,觉得到此地步,只得泰然处之,于是重施一礼,步入客位坐下。
  老者待他坐定,淡淡一笑,道:“小兄弟,你留连不去,冒着风雪,在我家门外苦守入夜,其中必有重大的情由,今夜大年**,不管是敌是友,你总得将话讲明。”
  张天佑暗暗忖道:“原来我的行迹,早已落在他们眼中,**湖果然厉害!”
  对方单刀直入,他一时不知如何措辞,只得将手一拱,支吾道:“尚未向老员外请教。”
  那老者眉头一蹙,道:“小哥何必明知故问,老朽即是秦白川。”
  他手指肩下那一男一女,接道:“这是犬子玉龙,小女畹凤,家传的武功,稀松平常得很。”
  张天佑目光一转,朝那兄妹二人望去,见那秦玉龙二十三四岁,相貌十分俊雅,那秦畹凤十七八岁,是个端庄文秀的姑娘,兄妹二人也在打量自己,脸上同有迷惘之色。
  就在顾盼之间,他已想好了说词,道:“晚辈流浪江湖,只望拜一位明师,学几分武艺,闻得人言,靖州府有一位秦大侠,如来金刚拳登峰造极……”
  秦白川微泛黄色的手掌一竖,震声笑道:“小兄弟夸奖了,老朽这几手外门功夫,不值识者一笑。”
  那秦玉龙正欲斟酒,秦白川夺过酒壶,顺势朝前一倾,张天佑把酒杯端起,见那酒壶来势有异,忙将酒杯放下,仅以双手扶住杯缘,以示敬意。
  秦白川本想借着敬酒,探探皇甫星的深浅,睹状之下,心中暗暗叫道:“小子好机警,深藏若虚,一点痕迹不露。”
  那秦畹凤忽然面庞一转,向老父道:“爹,我瞧这位兄弟并无恶意,北方魔人早晚就到,你何苦拖人下海,令他趟这浑水?”
  这少女讲起话来落落大方,殊无小儿女态,但秦白川笑道:“畹儿走眼啦!这位小哥穿着虽然寒酸,但他举手迈足都有尺度,单是武功高强之士,还教不出这等子弟哩!”
  秦氏兄妹闻言,重向张天佑望去,但见这少年十六七岁,身形是个伟岸的架式,清秀脸膛,鼻梁挺直,浓眉入鬓,虽然相貌堂堂,却无奇特之处,眼神澄澈,亦不似内家高手的模样,不禁同是暗暗称奇,不知所谓尺度是指的什么?
  张天佑见三人的目光全在自己脸上打转,心下感到窘困,忙再抱拳道:“适才老员外提到神旗帮,但不知是怎样的一个帮会?”
  秦白川冷哼一声,忿然道:“神旗帮么,是个无恶不作的帮会,湖广一带,凡属奸邪之辈,八成是神旗帮的贼子!”
  皇甫星暗忖:“此老果是嫉恶如仇。”他有心引开秦的注意,免得他盘察自己,接口问道:“那位姐姐说北方魔人早晚就到,莫非也是神旗帮的人物么?”
  秦白川见闻广博,经验老到,明知张天佑东扯西拉,是在拖延时间,无奈生来性烈,听人提到心头厌恶的人,打不着时骂也要骂几声,这时双目一瞪,敞声道:“北方魔人么!是个……”
  忽听门外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:“是一位有债必索,有仇必报,无容人之量的魔头。”
  说话间,厅门一开而闭,烛光摇晃下,一个剑眉斜飞,星目电闪,貌相俊美,但却满面带煞的白衫少年,蓦地在厅中出现,负手卓立,与张天佑相距不过咫尺!
  张天佑心神一凛,虽见其来得突兀,但知定非北方魔人本人,不禁目光一抬,朝他仔细打量一眼。
  这白衫少年也不过二十左右,立在席前游目四顾,口角挂着一丝冷笑,傲气横溢,令人难以忍受,外面大风大雪,他那白绸长衫上点滴雪花不见。
  秦白川久走江湖,一眼之下,已知来者不善,这时双手按住桌缘,慢吞吞地离座而起,道:“阁下怎样称呼?此来寒舍,是否领了北方魔人之命?”
  只听那白衫少年冷冷道:“我叫谷世表,北方魔人是我的师尊,你们干干脆脆一齐动手,谁能逃出厅门,公子爷算他命大,从此再不找他。”
  张天佑暗想:此人好生狂妄!索兴端坐不起,道:“在下久闻北方魔人的大名,外边风雪甚大,朋友何不将令师请进屋来,在下也好瞻仰瞻仰令师的丰采。”
  那谷世表双眉一剔,目中两道冷电斜斜睨视,哂然道:“看不出来,你倒是个厉害角色。”他冷冷一笑道:“我师傅远在千里之外,你放胆动手便了。”
  张天佑闻言一怔,暗忖:“事情大出母亲的预料,这却如何是好?”
  他一时无计,目光一转,故意朝秦白川望去,果然众人的目光,随即都向秦白川投去。
  只见秦白川将头一昂,手捋银须,哈哈一阵狂笑,洪亮的笑声仿佛鸣金碎玉,震得烛光摇曳,梁上积尘簌簌而下。
  那谷世表勃然大怒,道:“老匹夫死在临头,装腔作势救不了命。”
  秦氏兄妹见他出言不逊,面上齐泛怒容,兄妹二人站立老父身旁,提防对方猝然出手,几名原在厅中侍候的健仆,却已悄悄地溜了出去。
  秦白川笑声一息,脸上忽然透出一股甚为古怪的神态,朝那谷世表道:“皇天有眼,要让老夫出一口鸟气,你若自信必胜,那就劳驾稍待一时。”也不管他等是不等,秦白川面庞一扭,朝张天佑肃然说道:“这位小哥,你赶紧讲实话,来到这里为了何事?”
  这一忽工夫,张天佑业已转了百十个念头,衡量眼前的情势,觉得母亲的安排已难奏效,但那谷世表虽然年轻,瞧那来势,自己和秦白川父子,显然都不是他的敌手,必须另谋良策,否则自己和秦家一门,势难逃出姓谷的毒手。
  他年纪虽幼,却是智勇双全,否则他那寡母岂能对他抱着偌大的期望?这时事迫眉睫,脑中急谋对策,只因他向来是个孝子,念头几转,决定还是先弄明自母亲的意向,然后再作决定。
  想得虽多,时间却只一瞬,心意既定,顿时从容离座,掏出怀中的书信,揭开封皮,闪目望去。
  只见信笺上写道:“落霞山庄华门文氏顿首,谨拜上北方魔人李公阁下:大战场一别,匆匆十载……”他心中想道:原来北方魔人姓李。
  继续看去,见那信上写道:“昔曹州构隙,曲在李公,斯时群豪,有目共睹,事涉先夫,亦为众所周知……”
  他心头大疑,暗道:不知怎样结的仇怨,何以又牵涉到爹爹的头上?
  但见那笺上写道:“窃思恩仇了了,系于一念,杀戮相循,伊于胡底?文氏不敏,未敢坐视,倘蒙明察,千金一诺,则一载之后,重五之日,再聚当时诸公,煮酒论剑,以申前议……”
  张天佑大吃一惊,暗暗叫道:“原来娘向北方魔人叫阵,要亲自出手,了断这场恩怨!”
  这内中尚有许多细节,一时参详不透,大敌当前,无暇多想,双手一揉一搓,那封书信顿时成了一片齑粉!
众人见张天佑忽然取出一封书信观看,心头俱已生疑,但他看得极快,转眼之间,便将一封短笺看完,连同封皮搓得粉碎,那谷世表口齿一启,犹未讲出话来。
  张天佑心念电转,忖道:“娘含辛茹苦,教诲我十年,为的是什么?这谷世表也不过是李某的弟子,我连他都挡不住,还说什么为父报仇,拯救武林苍生!”
  心念一决,他不答秦白川的问话,却转向谷世表,漠然道:“这位谷朋友,你单枪匹马,千里寻仇,令师的武功谅必都学会了?”
  谷世表受乃师熏陶,养成一付目中无人的性子,略受挑激,顿时勃然大怒,竖眉张口,厉声道:“无知小辈!你亮兵器动手,抵得住谷少爷五十招,你家谷少爷拍拍大腿走路!”
  张天佑敞声叫道:“好啊!”回手抄起桌下的布卷,抽出一根未曾开刃,粗得扎眼的铁剑。
  他这铁剑宽达两寸,厚度足有八分,乌漆墨黑,看不出是铁是钢。
  谷世表眉头一皱,胸间气撞,冷冷哼了半声,一掌兜胸击去。
  张天佑暗暗想道:“好无礼的野人!”龙行虎步,一剑横扫,“刷!”的一声平扫过去。
  这一剑看来甚慢,其实快至极端,乌光一闪,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气,霍地袭到了谷世表胸前。
  谷世表果真厉害,身形微侧,顿时避过了这一剑,左手一探,猛夺剑柄,右掌电掣,�H然进击,右腿翘处,径踢张天佑的丹田,一招三式,锋锐狠辣至极!
  秦氏父子袖手旁观,同是心中一寒。
  张天佑的武功十分特别,他练得极少,可是学得极多,一招之下,他瞧出了敌手的厉害,知道强弱悬殊,这五十招斗满之望甚微。
  只见他铁剑一竖,身形猛然一旋,这一招剑随身走,攻不似攻,守不像守,却将谷世表那既毒又狠的一招,轻轻巧巧地化解过去。
  谷世表脱口叫道:“嘿!内家功力,外门招式,小子有点邪门!”
  说话中,身形电掣,一口气攻了八掌,记记都是杀手,狠辣异常!
  皇甫星铁剑翻飞,招招将这八掌抵挡过去,那刷刷之声重叠不断,汇成一片风涛之声,声势倒也吓人。
  秦白川一旁观战,心中暗暗奇道:“这是什么剑法?看来堂堂正正,平平实实……”
  他是大战场一战上的人物,各门各派的看家本领他都见过,张天佑这套剑法,他却见所未见,闻所未闻,但觉气势夺人,威仪不凡,却不知其故安在?
  高手搏击,往来何等快捷!眨眼功夫,谷世表一连八掌,张天佑虽是一一应付过去,却已落了下风,几无还手之力。
  忽听秦白川大喝道:“谷世表住手!”
  这一喝,声震屋瓦,仿佛晴天霹雳,谷世表飘身后退,怒声道:“老匹夫,教你们一齐上,你偏扭扭捏捏,若有后事,赶紧交待,否则公子爷不客气了。”
  秦白川嘿嘿冷笑道:“小贼别急,老夫今夜教你死无葬身之地!”转面朝张天佑厉声道:“小朋友,不管你来历如何,要找姓谷的小贼晦气,你到门外候着,秦某家中容不得你!”
  他讲得声色俱厉,张天佑先是一怔,继而想道:“我明是为他助拳,他却恶言相向,此事大违常情。”转念之下,退向一旁站定,笑道:“老员外教那位少爷死无葬身之地,在下候在门外,岂不空等一场?”
  谷世表闻言大怒,狞笑道:“小儿贫口薄舌,公子爷先教你识得厉害!”他侧身上步,一掌劈了过去。
  秦白川猛一蹬腿,踢得酒桌离地而起,朝谷世表迎面飞去。
  谷世表怒气如涛,劈空一掌,将那张红木方桌连同桌上的杯盘碗盏震得支离破碎,四散狂飞!
  众人见这一掌威力如此强大,心头无不凛然,谷世表却双臂一分,朝张天佑与秦白川同时袭去。
  张天佑暗暗想道:“我先瞧瞧这位老英雄的手段。”他双足微起,斜斜飘出数尺,闪过了这一击。
  只见秦白川身子一侧,双掌猛地一拍,“锵!”地一声脆响,宛似两块金牌撞在一起。
  谷世表哂然一哼,左手骈指如戟,直取秦白川的双目,右掌一探,蓦地探入了他的怀里。
  秦白川的如来金刚拳登峰造极,动手之间,双掌通体金黄,闪闪生光,一见敌人掌指齐到,玄奥难测,顿时施展一招“浪搏江礁”,忽地砸了过去。
  这一招“浪搏江礁”手法,虽然平淡,却是秦白川毕身功力所聚,谷世表哪肯容他击上,身形一晃,斜斜飘退了数尺。
  张天佑暗暗想道:“如来金刚拳练到这等境界,非同小可!”忽听秦白川厉声吼道:“秦通纵火!龙儿、畹儿抄家伙上!”张天佑与交战中的谷世表听到纵火,心中方自一惊,秦氏兄妹已抽出兵刃朝谷世表猛然扑去。
  只听大厅前后左右“蓬!蓬!”之声大作,刹那之间,众人鼻中闻到了一阵强烈的硫磺气味。
  谷世表惊怒交迸,狞声骂道:“老匹夫该死!”他双掌电掣,杀手连施,展眼之间,秦氏兄妹危机迭起,险象环生,岌岌可危!
  张天佑暗暗心惊,形势危急,不及细思,仗剑杀了上去,与秦白川一左一右,挡住谷世表的正面。
  那蓬蓬之声未绝,厅外已有火光映进,火势奇烈,一会工夫,火光通天,“剥剥”之声大起!
  原来秦白川知道大祸将临,束手待毙实不甘心,因之早在大厅四外,遍埋了火药,只待北方魔人一到,他号令一下,埋伏在外的家人立即点燃引线,纵火**。
  他久知北方魔人的厉害,等闲的火困他不住,为了免其疑心,连他自己的一儿一女也不走避,决定老少三人与北方魔人同归于尽,岂料北方魔人未到,却搭上了张天佑一命。
  这玉石俱焚之计,当真厉害,顷刻之间,大厅已为烈火包围,凛冽的朔风,助长火势,片刻不到,秦家偌大的宅第已成一片火海。
  这时烈焰怒卷,火光直冲霄汉,街上锣声乱响,大厅内却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,惨不忍睹的血战。
  激战中,谷世表连施杀手,意欲速战速决,早早脱身,三五招下,秦氏父子已连连遇险,陷于死亡边缘。
  张天佑见势危急,倏地大喝一声,倾力劈出一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