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年除魔录
更新时间:2003-06-23 作者:春秋-太极门-断翼天使  

寂静的夜!人际罕见的深山!凄凉的月色!一望无际,黑沉沉的森林!在这样的森林中央,竟有一片空地。这片空地上有半亩菜圃,一栋茅庐,一座孤坟。
����借着月色,隐约的看见那孤坟前面,竖着一块无字墓碑,在那碑前,跪着一位少年,仔细看去,这少年只有十六七岁,眉清目绣。少年旁边有张陈旧的木椅,椅上坐着一位绝色无双的妇人。

����林梢,山风习习。林下,秋萤点点,鬼火粼粼。一片凄凉景色,一阵阵抽泣之声!
����此外,一颗明灭不定的孤星 ,正在这两人头顶闪耀。
����忽然那美妇人抬起衣袖,抹干脸上的泪痕,道:“断儿 ,时光不早,你快定下心神,细听为娘的吩咐。”那少年急忙转过身子,跪在母亲身前,垂泪到:“娘请讲,孩儿细心听着。”
����那妇人轻叹一声,一指密林,道:方今武林,暗无天日,犹如这密林下的光景,你谨记着,凡是武功强过你的,十九必是凶邪之辈,哎!妖氛弥漫,群邪猖狂……”
����少年浓眉一轩,秀气的脸上,突然掠过一片强烈的神采,与那纵横满面的泪光辉映,令人眼前一亮,目为之眩!

����那美妇人伸出手掌,一抚少年的头顶,叹道:“儿不可意气用事,十年前大战场的一场血战,集聚了正邪双方的精英,不想正派侠士伤亡净尽,那干妖邪反而得胜。十年滋蔓,了无阻遏,如今岂有不血光蔽天,流毒遍地之理!”
����她仰首长空,凝视那颗明灭不定的孤星,不觉悠悠一叹。
����沉重的叹息声摇曳未已,她突然脸色一沉,峻声道:“儿记住!此去江湖,不可逞匹夫之勇,招无妄之灾,辜负为娘这十年的教诲。”
  少年抹了一抹眼泪,道:“孩儿记得,个人荣辱事小,诛灭群邪,拯救武林苍生事大。”

  那美妇人螓首微点,道:“群邪未灭之前,不可有家室之累,免得儿女情长,英雄气短,消磨了救世济人的雄心。”
����这少年才只十六七岁,对家室之累不甚了了,但知母亲的吩咐必有道理,因而连连点首,表示谨记在心。
  美妇人语音微顿,一瞥身侧的坟墓,哽咽道:“大义所在,不可贪生惜命……”说到不许爱子贪生惜命,想起当年险恶的江湖形势,她再也矜持不住,泪珠泉涌,滚滚而下。
  那少年抬起双手,扶住母亲的膝头,流泪道:“娘放心,孩儿一定贯彻爹爹的遗志,以武林兴亡为己任。”

  那美妇人默然颔首,母子二人相对饮泣,使这深山恶林之中,充满了惨雾愁云,那本已凄凉的月色,更显得黯然无光了。
  过了片刻,那美妇人拭去颊上的泪迹,定了定神,道:“儿仔细听着,靖州城内,有一人姓秦名白川,人称’捕盗大将’,滇南无量山中,有个号称‘北方魔人’的魔头,两人仇深似海,那北方魔人誓取秦家一门良贱的性命。”
  “在大战场一战中,你爹爹邀那北方魔人首先下场,意在先将武功最高的强敌逐走,为与会群侠多留一份生机。唉!那北方魔人虽然落败,羞忿而退,你爹却也耗去不少功力,临了一场血战,终是眼见己方覆亡,未能独挽狂澜,拯救群侠脱难。”
���� 说话间,母子二人的目光,不觉齐向那孤坟投去,四目之内**。

  但听那美妇人继续道:“你爹爹与北方魔人动手之初,曾有十年赌约,北方魔人战败,依约要自禁十年。他临去之际,声言不许旁人取秦白川的性命,以留待他自己下手。群邪有的与他交深,有的对他忌惮,以致秦白川武功虽然平平,血战到底,反得全身而退。但他岂是无量神君的敌手?归家之后,也不过苟延残喘,十年期满,待人宰割而已。”
  少年一直不敢插口,这时见母亲话音一顿,问道:“十年光阴很长,秦白川不会举家走避么?”
  那美妇人摇头道:“秦白川为人刚烈,是个宁折不弯的性情,要他躲躲藏藏,苟且偷生,他是定然不肯的。”

  这少年事母至孝,闻言之下连连点头,静听母亲的下文。
  那美妇人道:“大战场一战以混战终结,你爹爹力战身亡,其时娘已受伤惨重,本待要追随你爹爹同去,无奈有你这点牵挂,割舍不下,多亏同道好友舍命维护,始得突出重围,保全性命。”
  她幽幽一叹,垂目望地,无限感慨道:“娘能活到今日,那秦白川出力尤多,你爹爹的遗体,也是他背负出来的。”

  少年含泪道:“这等大恩大德,咱们一家存殁同感,儿是一定要报答的。”
  那美妇人目光一黯,道:“唉!秦白川眼前即有灭门之祸,娘内伤沉重,形同废人,你那微末之技,远非无量神君的敌手,这恩德又如何报法?”
  少年好生为难,左思右想,计无可出,但见母亲一脸愁苦之色,不禁冲口道:“儿即日奔往靖州,力敌智取,一定逐退北方魔人,解救秦家这一场危难!”
  但见那美妇人脸色一沉,冷笑道:“你如何力敌,怎生智取?哼!刚才对你讲过,不可意气用事,不可逞匹夫之勇,转眼之间,你就将娘的话置诸脑后了。”
  这妇人容颜美极,但却不怒而威,脸色一沉之际,昔日那叱咤风云,威临天下的气势,顿时流露出来,少年又是天生纯孝,因此一见母亲神色不愉,立即垂下头来,唯唯称是,俯首认罪。

����忽听那美妇人长叹一声,含泪道:“儿啊!娘以慈母而兼严父,既望你秉承先父遗志,舍己为人,拯救武林苍生,又望你无灾无痛,长命百岁,不步你爹爹的后尘,究竟如何自处?那……那还是得靠你自己了。”
  少年眼泪汪汪,点头道:“孩儿晓得,决不辜负爹娘的期望。”
  那美妇人暗暗一叹,沉吟半晌。忽由袖中取出一封书信,交与少年,道:“娘苦思多年,终无良策挽救秦家的灭门之祸,万般无奈,定了一条缓兵之计,暂且拖延一时。”

  少年接过书信,见封皮上点有火漆,连忙揣入怀内,贴身藏好,忽然记起夜漏将残,晓寒深重,母亲抵受不住,当下赔笑道:“娘,咱们回到屋中讲话,好么?”
  那美妇人见儿子跪了一夜,心头亦感不忍,于是点了点头,少年扭转身子,朝那坟墓一拜,然后搀着母亲走进屋内。
  回到房中,那美妇人上床坐定,道:“那北方魔人静极思动,十年禁约一满,势必先至靖州,取秦白川一家老幼的性命。儿天亮之后立即下山,腊月十八之前赶到,守在秦白川的宅外,等待北方魔人,依娘的猜想,**之前,那凶人必到。”
  那少年道:“既是故交旧识,何不登门拜见?”

  美妇人叹道:“你爹爹在世之日,甚得侠义道的崇敬,秦白川如果得知你的来历,他定然不愿咱们母子涉险,何况娘虽有一番打算,成与不成,亦在未定之数。”
  少年口齿启动,似欲讲话,美妇人将手一摆,道:“此中详情,你也不必细问,你谨记住,见着北方魔人后,你设法将他引开,到了无人之处,交出为娘的书信,任他问什么话,你终是一言不发。”
  少年满腹疑云,但却不敢多问,想了一想,道:“投书之后呢?”
  那美妇人道:“十多年前,你爹爹得了一株‘高丽红参’,养在咱们的故居落霞山庄内,这事你可记得?”
  少年星目一睁,想了片刻,道:“是那株外表红得似朱砂的么?”
  美妇人点了点头,见他鬓发散乱,伸手替他理好,道:“你潜回落霞山庄,若能取到红参,立即兼程赶回此地。”
  她沉吟半晌,忽然长叹一声,说道:“如果那红参已经失踪,你追查下落,务必设法取回。”

  少年道:“倘若北方魔人不肯罢手,儿该如何处置?”
  那美妇人双眉微蹙,沉吟有顷,道:“以你爹娘昔日威望,娘的书信,想来尚有几分力量。”
  她微微一顿,苦笑道:“武林之内,都知为娘的未死,却不知娘的武功已失,北方魔人虽然狂妄,也还不敢漠视**存在。”
  少年点了点头,想起母亲的沉疴,不禁容色一黯,道:“孩儿此去,最快明春始能回山,留下娘一个人……”
  美妇人莞尔一笑,道:“唉!痴儿!咱们母子匿居在此,难道是安居纳福不成?”
  她面色一整,接道:“咱们的故居谅已荒芜,‘高丽红参’八成已被人盗走了,你归去之后,相机行事,务必取得红参,在明年岁尾送回山来。”
  少年惑然问道:“娘要那‘高丽红参’何用?难道与秦家的事有关?”
  那美妇人淡淡一笑,道:“那红参另有妙用。”
  她本来不愿细讲,但见爱子一脸迷惘之色,终于笑道:“有那一颗红参,娘的内伤可愈,武功可以回复。”

  少年一跃而起,惊喜万状,叫道:“有这等事,娘何不早讲?”顿了一顿,自言自语道:“这样的宝物,武林人物梦寐以求,事隔十年,怎会仍在原处?”
  美妇人深知儿子乖觉,见他已经动疑,急忙笑道:“此中详情,一言难尽,待你取回红参,娘再对你细讲,天光已亮,你起身上路吧!”
  少年不及细想,但听母亲的内伤可望痊愈,不禁精神大振,欲待即刻起身,却又依依难舍,不忍离去,停了片刻,道:“时光尚早,孩儿侍候娘用过早饭再走,路上跑快一点就成。”
  那美妇点头应允,母子二人齐至厨下,少年淘米做饭,那美妇人坐在一旁,道:“儿武功浅薄,此去江湖,莫如改个姓氏,省得泄漏了身世,引得群邪侧目,招致杀身之祸。”
  少年道:“孩儿知道敛刃藏锋,不惹无谓的麻烦。”
  沉吟半晌,他又低声道:“娘,儿的杀父仇人是谁?娘所挨的一掌,是何人下的毒手?”

  那美妇人闻言,倏地脸色一冷,怫然不悦道:“告诉你公义在先,私仇在后,你念念不忘私仇,岂不令我失望!”她似乎万分悲苦,说话之际,又已潸然泪下。
  少年见母亲动怒,顿时垂头不语,心中却暗暗想道:“杀害爹爹与击伤娘的,总是那几个称霸江猢的魔头,我刻苦练武,只要能将那些凶邪之徒悉数诛灭,杀父之仇也就报了。”
  忽听那美妇人峻声道:“翼儿,下山之后,不许打探大战场一战的往事。”微微一顿,又道:“除那十六招剑法外,倘若偷学了娘的武功,不许练,更不许施展!”
  少年不住地点头,那美妇疾言厉色,讲过话后,心头忽又感到不忍,泪如泉涌,滚滚而下。

  须臾,天色破晓,少年作好了饭菜,侍候母亲用膳,那美妇人又讲了一些江湖门道、规矩、禁忌等等,少年一一记在心头,延到日出,始才拜别父亲的坟墓,辞了母亲,洒泪下山。
  靖州在荆湖南路,离他母子隐居之处不下千里,好在他年纪尚幼,粗衣布服,朴实无华,黑黑脸膛,掩盖了满面英气,乍见之下,尚不惹人注意,一路无事,安然到了地头。

  时值隆冬,靖州城内北风凛冽,大雪纷飞,一片银色世界。
  他打听到秦白川的居处,暗暗守了几日,知道秦家祖孙三代,连同仆妇共有十三四人,新年将到,秦家安居若素,除了略嫌冷清外,对于即将来临的大祸,倒似懵然不觉。他则深恐误了母命,冒着风雪,日夜守伺在秦宅附近,不敢稍有懈怠。
  匆匆数日,这一晚是大年**,夜幕方垂,他挟着一个布卷来至秦宅门外,瞧那两扇朱漆大门紧紧闭着,于是登上台阶,双手抱膝,闭目静坐,留神宅中的动静。
  风雪交加,他那一身单薄的布衣,已为积雪所掩,瞧那样子,倒似一个无家可归的乞儿。
  忽然,宅中响起鞭炮之声。

����(未完……待续)